殺你

　　■本报记者张雄伟文/图

　　10月28日，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探访慰劳打黑除恶一线干警时说，1999年以来，全市还有1400多起命案尚未侦破，还有近500名杀人犯在逃。这些杀人犯总要抓回来，这是底线，不把杀人犯缉捕归案、绳之以法，怎么还受害者以公平？老百姓又将怎么评估咱们的政法步队？

　　与此同时，重庆各地警方亦正在加紧办理多年未破陈年积案。记者考察的这起大学生被打致死案就是其中之一。一个有现场、有死者、有旁证，也有嫌疑人的命案，为何经历12年之久才得以“侦查终结”？此案再次惊醒我们：黑恶权势背地的掩护伞不打掉，百姓永无宁日。

　　“假如不是薄书记、王局长来重庆打黑除恶，杀戮我儿子的凶手确定还会逃出法网。”

　　家住重庆市巫山县的宋发权既悲亦喜。今年9月上旬，老宋接连收到重庆市万州区人民检察院和重庆市人民检察院二分院的《委托诉讼代办人告知书》，他的儿子被伤害致死的案子突然间有了眉目，5名凶手在逍遥法外12年后，终于被缉拿归案。1997年10月20日，刚上大学的儿子宋波被殴打致死，为了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老宋曾给办案民警送过钱，给法院院长磕过火，但12年始终没有进展。悲的是，已匆匆平复的伤口又被撕裂，他和老伴时常从睡梦里哭醒。

　　距离12年 命案得以侦察终结

　　在2009年8月28日万州区公安局提交检察院的《起诉倡议书》中，“犯法嫌疑人谢加跟、沈克勇、沈文学、沈克祥、谢加华成心损害一案，由大众于1997年10月20日报案至原万县市公安局龙宝分局。经审查，于1997年10月20日破案进行审查。现已侦查终结。”

　　该《起诉提议书》表明，犯罪嫌疑人谢加和、沈克勇、沈文学、沈克祥等四人，因涉嫌故意伤害罪，于2009年6月23日被万州区公安局刑拘。谢加华于1997年10月29日被原万县市公安局龙宝分局刑拘，1998年4月6日因情节稍微，不形成犯罪开释，现已取保候审。

　　文件中所谓的涉嫌故意伤害，即为1997年10月20日宋波被伤害致死。老宋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一个有现场、有旁证、有死者，也有加害人的命案，竟然阅历12年之久才得以“侦查终结”，疑犯直到12年之后，才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刑拘。

　　检察官在电话里说明说，案子已从区检察院移交市检察院二分院，二分院是专办无期以上徒刑重案的。后面那句弥补，让老宋心里觉得一阵莫名的轻松。

　　大学生练歌遭暴徒群殴致死

　　“直到现在，只有晚上电话铃一响，我和老婆都会六神无主，已经成了前提反射。”

　　老宋说，儿子失事是在1997年10月20日晚。当晚10时半，家里电话忽然响起，老伴雷庆芹拿起话筒，只听得对方在哭，吓得老婆手一发抖，话筒便掉了下来。老宋赶快拿起话筒，好不轻易才听清对方是内侄雷景东，他一边哭一边说，宋波被人打了，已经被送到了病院……

　　内侄与儿子同在三峡学院读书。听到这个噩耗，宋发权十分焦急，立刻给挚友张成平打电话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儿子。1个多小时后，张成平回电话说，宋波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没了脉搏。旁边的老伴据说后立即昏倒在地。

　　噩耗传来时，宋家整个家族还沉迷在终于培育出一个大学生的喜悦当中。诞生于1980年6月的宋波是宋发权的小儿子，被害前一个月刚入学三峡学院建工系。

　　当时从巫山县到万县乘车需要10个小时，乘船沿长江逆流上行最快也须要4个小时，但夜里并没有渡船。第二天一大早，老宋就带着大儿子起身前往万县。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儿子考上大学之后，父子俩第一次重逢却是在阴冷的太平间，躺在冰棺里的宋波，头部还带着显明创痕。

　　老宋回想说，后来去了当时的万县市公安局龙宝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王晶华等民警招待了受害人家属。老宋被告知宋波在一起打架事件中被打死亡，行凶者正在追捕之中。其间，听到有警察嘟囔说：“流氓斗殴，脑壳就那么不经打。”老宋的大儿子闻听要去实践，被老宋连忙拦住。

　　事后，现场目睹者谭星说起事件的起因和进程，与现在万州区公安局《起诉意见书》内容大抵相似：

　　宋波入学就读三峡学院建工系，其表兄雷景东在经贸系。雷景东知道宋波歌颂得好，于是邀请宋波加入10月22日经贸系的文艺晚会。10月20日晚，宋波邀请了同窗谭星和陈晓英去学校订面的歌厅练歌。当宋波点的第一首歌呈现在屏幕时lv官方網，他便去大厅内另一群人所坐地位的茶几上拿了话筒。刚唱出一句，对方一人就上前掠夺发话器，两人就此产生争执。接着，对方5人抄起啤酒瓶、烟灰缸和木方凳将宋波围住殴打，谭星见状刚站立起来，也被对方围攻。

　　看到宋波被打倒在地，谭星急忙逃出歌厅，对方4人立刻追出，谭星被外面一人拦住，5人又持木凳等将谭星殴打后，拉到歌厅门外罚跪。接着，对方其中一人返回歌厅内，将宋波拖到门外，几人再次用木凳击打宋波。看到宋波不再转动，几个人刚才罢手并逃离现场。

　　陈晓英作证说，宋波被殴打时曾经求饶，但不起作用。事过12年之后，老宋才确实得知，经法医鉴定，儿子是被人用钝器击伤头部致颅内出血而死的。

　　催案无果 请观世音保佑破案

　　1997年10月24日晚，老宋一即将儿子的骨灰带回巫山县。

　　同样都是在炭船湾码头，送去的是满脸笑颜、充斥愿望的儿子，接回来的是不堪蒙受的骨灰，仅仅40天的距离，却是阴阳两界。埋葬完儿子后，老宋厂里的工友转交给他一封信，看到信封上儿子秀气的笔迹，他一时不敢相信，埋到公墓里的毕竟是不是自己的儿子。“……爸，我在学校一定不会乱交朋友，也不会生事的，我知道自己的性子比拟急，但我本人也还是有分寸，你也应该相信你儿子有这个能力。”“……妈，你不要太担忧了，我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每个人都有这种才能嘛。我知道我常常性格不好和你顶撞，我现在想想切实太不应当了。”“……哥哥，你还好吧？你在家中也要多帮帮爸妈，现在家中经济都不太富饶，还是少在外面乱花钱，如果我到了你这个年纪就必定去拼命挣钱。等未来我们俩都发家了，让爸爸妈妈多享几年福，这也是我们的义务。”

　　老宋说，当看到信中最后一段时，他感到头皮发麻，全部身材里的血都往脑壳里涌。儿子信里最后写道：“……对了，妈，看了这封信不要哭呦！我真的过得好，你们就释怀吧！”

　　因为儿子自小都在身边，所以这就成了写给父母唯逐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的题名是1997年10月17日，信封上的邮戳是10月21日，也就是宋波遇害的第二天。

　　接回儿子的骨灰，老宋却始终不万县市公安局龙宝分局对于案件进展的新闻。

　　通过托人找关联，老宋终于得悉凶手的姓名。于是他征询后，在律师的辅助下，起草了一份追诉要求，恳求将杀害宋波的凶手谢加和等5人追捕归案。老宋说，由于巫山县与外界交通不便，他还要顾及工作，再加上经济起因，所以难得去一次万县市，所以他打印的追诉书的时光是空缺，随时加了日期随时就发出去。

　　老宋无法亲身去万县市公安局催办案件，他便委托挚友张成平去问，办案警察答复说，重要凶手没有归案，所以无奈终结。

　　为了尽早结案，老宋说曾委托张成平向当时主办案件的负责人送去了1200元钱，张说对方收到钱后，马上用文件遮挡着收到抽屉里。

　　到了1998年4月，老宋得知杀害儿子的几个凶手已到公安局投案，于是辗转找到法院院长的家中，跪倒在地连磕3个响头。当时办案人员告诉老宋，案子已定性为故意伤害致死人命，但主犯还始终没有抓到。未曾想接下来案件进展便再无消息，老宋自感自己是最底层的百姓，从此也开始意气消沉。

　　老宋说，就是从1998年下半年开端，他和老婆一起“请”回了一个观音菩萨，一是保佑大儿子安全，二是保佑小儿子的案子早日了结。每到初一和十五都会分外多烧三炷高香。也是从那时起，老宋开始断了公安局破案的动机，尔后的11年间，当时的万县市和后来的万州区公安局始终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公安局曾随案移交1.8万元

　　儿子遇害之后，老宋变得郁郁寡欢不愿上街，因为总有人会问起儿子的案子如何，这是一把刀，会时刻伤到他们。为了让老婆少受刺激，老宋将儿子的照片都藏了起来。但即使这样，也未免让她想起伤心事，有年过春节，有亲戚无意说起刚到过宋波的墓，宋波的妈妈突然就放声痛哭，年都没有过好。如今儿子的墓前一直没有立墓碑。

　　老宋说，两口子心坎时常悲伤，时常梦到儿子是活着的，一觉悟来就是泪流满面。“如果老婆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起来黑着脸，那一定就是又梦到了小儿子。”老宋说，最近他也总梦到儿子，甚至有一次梦到儿子在门外喊，儿子的事情你们也要弄一哈！

　　今年7月初，一个亲戚在偶尔的机遇，听万州区双河派出所的向警官说起重新承办宋波遇害的案子，便将向警官的电话号码告知了老宋。老宋自动接洽了向警官，才晓得在重庆打黑除恶同一举动中，宋波被害的案子又被从新提起，对方请求他供给宋波的身份证明。老宋匆忙回家找出户口本，却发明经由12年，住址从老城变成了新城，户籍也由四川省变成了重庆市，已找不到儿子的身份证明，家中独一能证明儿子曾存在的是一本《公墓证》。几经周折，终于由派出所出具了身份证实。

　　再次与向警官联系，得到的答复说，宋波的身份证号码已用18个“1”替换了。

　　接着，当时的受害人谭星也接到警方告诉，要求去万州区做伤情鉴定。据谭星说，为此他还缴纳了500元的验伤费。后来，在律师的提示下，老宋纳闷起来：12年前就报了案，也提供了宋波的身份证明，怎么到如今公安局却又要宋波的身份证明，还要谭星去验伤？12年前的伤情当初如何鉴定？

　　怀疑之中，老宋找了很多亲戚友人剖析，还找到万州区公安局内部人员懂得情况，随后就此向重庆市公安局递交了一份举报信。

　　老宋得到的消息是，案发当月(1997年10月)到1998年2月，谢加和等4名疑犯先后到万县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投案，在其家属的运动下，向办案人员缴纳数量不等的保证金后，自首者全体被释放。

　　据一名参加12年前办案的民警流露，当年投案的4人获释前，每人曾向办案民警缴纳数目不等的保障金，在没有收到任何手续的情形下，其中的一名曾警惕地提出索要收据，一民警手写一张收据递出后，又即时夺回撕毁。后据说该嫌疑人将收据纸屑拿回，因而在时隔12年后，伴随《起诉意见书》移交检察院的，除了该案4卷179页卷宗外，还有随案移交物品国民币18000元。然而，该《起诉看法书》并未阐明此18000元属于什么性质、何时由何人收缴。

　　同时，在重庆市万州区公安局万州公诉刑字(2009)909号《公诉意见书》中表明，嫌疑人之一的沈克祥因犯抢劫罪，曾于2002年9月12日被万州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六个月，于2006年5月26日刑满释放。而当时承办此抢劫案和之前承办宋波被伤害致死案的，同为龙宝公安分局。由此可见，办案人员完整有机会抓捕当年的凶手。而另一疑犯沈克勇，也涉嫌介入2009年3月8日的绑架案被拘捕。也就是说，作恶多真个凶手每每涌现在警方的视线，而警方对此前的伤害致死案却未采用办法。

　　办案职员竟想不起办案经过

　　2009年10月29日，记者找到时任四川省万县市龙宝公循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王晶华，此时王晶华已担负重庆市万州区公安局出租车治安治理办公室主任，身着便衣，手端一个金属水烟锅。

　　王晶华验明记者身份后表现，要接受采访须经过万州区公安局政治处赞成，再说当年办理的案子太多，关于宋波案已记不明白，只记切当年主办此案的是一个副大队长，详细是谁也想不起来，办案民警有黄其春，现任万州区公安局白岩路派出所副所长。

　　白岩路派出所公示牌显示，由副所长黄其春主持工作。黄其春对记者的发问给出的回答与王晶华类似，须经区公安局政治部批准方可接收采访，且年代太久记不起来。他还强调说，办应当年的案子都有卷宗，所有都应以卷宗为准。

　　依照前文所提及的《起诉建议书》，疑犯谢加和、谢加华和沈克祥、沈克勇分辨属亲兄弟，同住沙龙路二段的两幢住宅楼里，而万州区公安局刑警支队办公楼就在斜对面，相距不外500米。记者试图采访谢家和沈家家眷，但谢家无人应答，沈家一女子称记者找错了门。经其对门街坊确认，记者再次叩响沈家大门，该女子称她是沈家亲戚，对沈家兄弟的事件一律不知。

　　逝世者父亲信任命案会有成果

　　案件进展得并不像老宋开始设想的那么顺利。

　　10月29日，记者在重庆市人民检察院二分院公诉处得知，宋波案因为证据不足，已被检察院退回万州区公安局补充侦查。记者到万州区公安局政治处求证，宣教科科长张英国亦证明说，预审科已接到检察院退回的卷宗，针对其中的几个证据进行补充，但未解释详细内容。有律师分析说，时隔12年，疑犯有足够时间串供，这可能是办案的主要艰苦所在。

　　当记者由万州返回巫山县，再次见到宋发权时，老宋对重办杀人凶手倒是志在必得。他拿出一份10月29日出版的《重庆日报》，该报一版用多半个版面登载的一篇报道说，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慰问打黑除恶一线干警提出，依法办案，捕风捉影，不枉不纵。

　　这篇报道让老宋有了主心骨，他相信这一次，公安局谁也不敢再把凶手放跑了。记者了解到，在此次打黑除恶行为中，万州区已有多名政府官员和公安干警被调查，其中包含一名当年办理宋波被害案的警员，该警员同时涉嫌保护当地一涉黑团伙。

　　■记者手记

　　应让社会底层老百姓休会到打黑除恶结果

　　第一次采访老宋并不顺利，他只是坐在对面吸烟，问一句答一句，没有太多的语言，走后茶几上留下一个空烟盒，烟灰缸盛满了烟蒂。

　　诚实巴交，无权无势，在外受了冤屈，只能回到家里喝闷酒，最甚也不过再抹几把泪。在中国，像老宋这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平头百姓何止千千万万，他们没有资本参加谢才萍们的豪赌，无资历与黎强们争取客运市场……在目前休庭审理的多起重庆涉黑案中，受害者除了一名便衣民警外，其余大多都是与那些犯罪团体有着好处关系的人，他们有豪宅，开宝马。但老宋的儿子无辜被打死了，老宋除了悲愤，还要给办案民警送钱，给法院院长磕头，即便如斯，终极打死他儿子的凶手仍是逍遥法外。

　　好在重庆市始于6月的打黑除恶专项奋斗，使这宗12年未侦结的命案，只用了不到两个月，就被移交到了检察院。

　　官方的数据说，重庆尚有1400多起杀人案未破，不知这1400多起杀人案的当面，又关联着多少老宋这样的家庭？

　　有学者说，国度要对公民最低限度的像人那样的生涯实行保障。对此我的懂得是，让每一个老庶民可能安居乐业，这才是真正的霸道。